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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一秒,妈妈的巴掌动了,江稚茵突然身若鸿雁,在巴掌落在自己背上以前溜进了房间。
她妈在屋外大叫:“北方的老鼠跟小饼干似的!哪里来的米奇妙妙屋从冰箱里掏出我的啤酒?!”
“……”
微波炉发出“叮”的一声响,江稚茵摸摸鼻子,把手上的灯泡又塞回抽屉里,江琳嘱咐了一句:“吃完记得把自己的碗刷了。”
她翘着脖子干巴巴答了一声“好”,快速地扒了几口饭以后就溜进房间里去了。
收拾书包的时候江稚茵又看见那张写了一半的纸条,她把纸条从书包里掏出来,展平,用水杯在桌面上压住,用手一点点蹭平,然后撑着脑袋盯了好一会儿。
好不容易找到幼时的朋友,没想到是这种结果。
江稚茵虚虚叹一口气,把纸条收好,也没了再写下去的心思,更多的是不知道要往那句“那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”后面接什么话,索性不写了。
第二天早读,她前半个小时都在犯困,脑袋一下子磕在课桌上,桌子抖了一下,她清醒过来,抬眼看见闻祈正面对着自己。
迷糊劲儿顷刻间消散,江稚茵把书本摆正:“你有话跟我说?”
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色,想来睡在那车库里也不安稳。
江稚茵又想到他昨夜说的“面相不好,所以没有被领养”的话,不知道是不是共情力太高的缘故,心里也酸涩起来。
“你的鱼,要掉了。”闻祈似乎是故意把话切割成两半,尽量减少说长句。
她这才看见他正用手稳稳接着她的鱼缸,江稚茵匆匆接过来,又放到窗台上去了。
这桌子四个腿好像不一样高,总是晃,鱼缸摆在桌角也不稳,这两天都掉好几次了,放窗台上还安稳一点,只要不被老师没收就行。
江稚茵发现闻祈的视线还停在那玻璃杯里的鱼上,早上七点钟的教室,外面的天大亮,白炽灯给他镀了一层光,他淡红的唇微微抿住,眼睫抬起又落下,似乎在想什么。
教室里乌泱泱一片读书声,掩盖了两人之间的窃窃私语,江稚茵用书本遮在下巴处,怀着一点点希冀,热络地同他小声交谈,希望与他像小时候一样拉近关系:“你喜欢我的鱼?”
他目光微动,轻一眨眼,视线停在她眉眼之间,江稚茵扬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,突然觉得他的视线别有深意。
闻祈搭在她桌沿的手收回,他唇角扯动几毫米的距离:“这么多年了,你喜欢的东西居然还没变。”
脑子里电光石火地蹦出什么回忆,像火柴擦过盒侧时突然跳起的火花,一闪而过,江稚茵无法捕捉。
教室的储物柜是两个人共用一个,各自配了锁,同学都是单人单桌,没有同桌的说法,都是各自找人搭伙,把多余的书和书包往柜子里搁。
江稚茵是高三才转过来的,跟班上一大半人都不熟,别人都三下五除二找好了伴儿,她多出来的书还没有去处,只能搁在脚边,上课的时候被老师踢了好几脚,班主任抬抬眼镜,指着她摞得有小腿高的书说:“当堂不用的书和练习册可以搁在柜子里啊,放在路当中多不方便。”
江稚茵连连应好,下课后犯了难,一时摸不清有谁的柜子还空了一个格出来。
桌面被屈起的手指敲了几下,闻祈往她桌子上扔了一把钥匙,言简意赅:“一排十三列,你拿去用。”
江稚茵怔怔拿起那把钥匙,上面还附着一层淡淡的暖意,她拍着他肩膀,够着身子说:“钥匙放你那儿吧,我身上装不住东西,容易丢。”
闻祈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,把头往一侧偏了偏,那双没什么光彩的眼睛只盯住她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指,江稚茵看见他的唇又抿起,轻缓地发了个“嗯”的鼻音。
离得近了,他耳朵上那串耳洞看得更加清楚,像是刚打没多久,还不太成型,甚至能看见暴力撕扯过的痕迹。
江稚茵搭在他肩上的手蓦一下失重,她连呼吸都变轻,眼睫翕动好几下,默默收回手,弯腰抱起自己的书,开了柜子的锁以后发现两格都是空的,闻祈一本书都没往里放。
她侧头看了他一眼,他在专注地写作业,因为戴着助听器的缘故,很少有人跟他搭话。
胡璐恰好接水从这里经过,看见她找到了新柜子还为她高兴:“你跟谁拼一个柜子啊?”
江稚茵把柜门上锁,回头笑笑:“闻祈,他柜子是空的。”
“嗷。”胡璐像是习以为常,“他不订教辅书,练习册也只订了必要的一部分,书少也正常。”
江稚茵愣一下:“那老师平时讲习题的话他怎么办?”
胡璐一撇嘴,耸了耸肩膀:“那就得问问他自己了。”
她左右观望了一下,才凑过来小声跟江稚茵说八卦:“他是孤儿,没家长,是成绩好才被学校收进来的,学校出了大半学费,加上每年的补助金才勉强支撑生活,哪有那么多钱买练习册,上次聂政豪他们去外面吃饭还碰见他兼职。”
“就聂政豪那一双aj球鞋,都够闻祈过一个月的。”胡璐长声叹气,“唉,世界的参差啊,有人天生住高楼,有人生来埋地底。”
钥匙的凸起嵌入了掌心,江稚茵后知后觉感到疼痛,缓慢把手松开,走回自己的位置把钥匙给了闻祈。()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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